究竟｜线上值机遭遇大比例锁座？收费选座是否合理？旅客体验和航司效益如何平衡

买完机票选座还要付费？能选的位子越来越少？

澎湃新闻记者发现，不少网友在社交媒体上表示，购买完机票准备线上值机选座时，大量座位被“锁定”，前排、安全出口、靠窗和靠过道等较为舒适的座位几乎都无法选择。记者致电多家全服务航司，客服接线人员均表示，确实存在付费选座，线上值机也会有座位会被锁定的情况，如旅客希望免费选择心仪座位，建议乘机当天早些去机场值机选座。

据记者了解，当前，付费选座服务普遍存在于国内航司的国际航班中，而国内航班免费开放的经济舱座位主要集中在后排，旅客在线上值机时无法随意挑选座位。通常为前排航司直接锁座，部分可付费解锁，部分留给高卡旅客线下选择。此外，一些航班靠窗、靠过道的座位也开通了线上“付费”选座，即以积分或里程兑换，积分可线上购买使用。

网友吐槽线上锁座和付费选座，航司客服回应

“提前两天在航司APP值机选座，发现能选择的全是50排及靠后的位置(飞机共73排)，而其中放出来的座位又只有中间座位。”

“前排位置需要付费就算了，但是后排放出来的座位只有中间位置是什么道理？俩人出行想选个连坐的座位都选不到。”

“在登机结束后，发现机舱的前排还有许多空留的位子，既然都空着，为什么不能放出来给公众呢？”

“不理解航司的操作，这些位置锁定到底是给高卡预留还是配重考虑？”

近日，不少网友在社交媒体上指出线上值机锁座的不便和付费选座的合理性。针对航司客服建议的线下值机，网友们认为，若直接线下值机，的确能选到更多免费的座位，但需要提早更久到机场，也可能需要排较长的队伍。

对于线上值机锁座的情况，国航客服接线人员向澎湃新闻指出，基于运行和安保需求，航班会保留部分座位用于值机和预选座。每趟航班的锁座比例无固定标准，机型大小不同，锁座比例也不同。旅客可在乘机当天提前到机场柜台办理选座，无需额外支付里程，但能否选到心仪座位需视现场情况而定。海航客服人员指出，网上值机并非开放所有座位，网上值机有运载平衡，安全出口有限定人群，同时需要考虑到老弱病残以及孕妇等不同群体的身体情况来安排座位。

对于付费选座的相关情况，东航客服人员表示，国际航线提供付费选座服务，经济舱收费座位约占30%，主要集中在31至41排，国内航线的付费选座规则尚未明确。南航客服指出，手机上能看的座位就是全部可选的座位，付费座位需要使用里程积分兑换，里程积分也可通过付费购买方式获得。

具体需要支付多少钱？以海航和春秋航空为例，海航客服接线人员表示，因客机机型不同，可能会有部分差异。1至7排是系统锁定的位置，可以通过积分来兑换。1000积分的购买价格为120元，同时积分也可通过乘坐海航客机积累里程来获得。如若通过积分购买前排座位，大概价格为1至2排需3000积分；3至5排需2000积分；6至7排需1000积分。廉航春秋航空客服则指出，国际航线方面，线上选座费用为：经济舱第一排130元、第二排80元、前部50元、紧急出口70元。国内航线柜台选座收费40元至110元，网上选座费用相对较低。接线人员还表示，春秋航空14后排可免费线上值机，14排之前的区域分为优享区、尊享飞区域，可通过购买选座卡进行选择。优享区周卡价格为59元、月卡价格为99元。

“选座收费收入占比航司营收极小，但属于无成本纯收益”

“付费选座是航空公司增加辅助收入的重要方式之一，尤其是在机票价格竞争激烈的情况下。”中国航空学会航空科普专家、河南航空业协会专家委员会秘书长乔善勋指出，它能满足旅客的个性化需求，例如靠窗或靠过道的位置、更大的腿部空间等特殊偏好。通过付费选座，航司还可以更有效地分配座位资源，从而提高座位利用率。

近日，多位国内外航司的管理层告诉澎湃新闻记者，航班辅营收入在国内航司中的占比不算高，选座收费是辅营里的小头，因此付费航班收入占比极小，尤其对全服务航司而言更加有限。

“对于航司而言，付费选座虽然收入占比很小，但属于纯收益，没有成本。”一位航司高管向澎湃新闻记者指出，付费选座主要是跟随全球民航市场趋势，与国际接轨。市场有需求时，航司也可以给予更多选择性。一位航司商务部人士指出，国际航班中付费选座航班比较多，主要由于航线距离长，不同的旅客有更个性化的需求，愿意选择位置好一点、更加宽敞舒适的座位。

中国民航管理干部学院教授邹建军进一步指出，今年“锁座付费”增多的案例越发普遍，主要由于今年民航市场整体呈现出“旺丁不旺财”的现象。虽然飞机上座位充足，但是票价水平较低，航司不得不更多地考虑收益性问题。

一位航司市场营销部人士也指出，“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可以进一步增加收入，还能提升高积高里程客户的黏度，需要一些权益才能留下人”。

民航专家、厦门国际仲裁院仲裁员刁伟民也向澎湃新闻记者指出，通常国内航班中，免费座位的选择空间较大。但随着临近节假日，航班资源比较紧俏，可能会出现锁座较多的情况，“航司主要目的还是提高收入，尤其在机票价格不算太高的情况下”。

国内航班选座定价不成体系，与国际模式仍有差距

邹建军向澎湃新闻记者介绍，付费选座，最开始是从国外超级低成本航司兴起，逐渐流传至大型全服务航司，开始在腿部空间上做差异化收费，目前国际上已经出现座位和票价捆绑销售的趋势，在预订机票时就出现不同座位不同票价的情况。国内航司的国际航线上已开始效仿国外航司，直接“真金白银”收费选座。

“航班付费选座在国际上，特别在欧美已是普遍的做法。”民航专家林智杰告诉澎湃新闻记者，相比国际航司，国内航司在国际航线上的付费座位相对较少，收费标准也没有那么高。

“目前国内航班付费选座服务，处于一个相对早期且混乱的阶段。”乔善勋告诉澎湃新闻记者，国内航班付费选座的定价不统一且不透明，同一航司不同航线，甚至同一航线的不同航班定价都可能存在差异，缺乏明确的标准。这也导致消费者在选择座位时感到困惑，引发了关于收费是否合理的争议。

乔善勋进一步指出，相比之下，国际航司的付费选座通常有更清晰的定价体系，例如日航可以根据座位类型(例如出口排座位和/或舱壁座位等)付费选座。部分航司还存在“锁座”现象，即提前锁定部分座位，迫使旅客通过付费或里程兑换方式选择，这些都表明国内航司的付费选座体系尚不成熟，与国际相比仍有一定差距。

一位外航中国区高管向澎湃新闻指出，国际航司的付费选座体系做得比较成功，也得益于国外的消费习惯以及自主附加服务的完善。当前随着国内机票价格越来越“卷”，航司也想突破单一的机票价格，付费选座是其中一个手段。但从目前来看，现阶段国内航司呈现的效果并不是特别好。

12月23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关于加快建设统一开放的交通运输市场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其中提及，在完善交通领域价格机制方面，意见提及，完善铁路、公路、港口、民航等领域价格形成机制，建立健全统一、公开、透明的价格体系。该意见出台后，乔善勋向澎湃新闻记者指出，意见的出台为民航价格体系改革和发展指明了方向，将着力打破现有民航价格体系中信息不对称、规则不清晰等问题，规范航空公司定价调价行为，提高价格透明度，便利消费者比较选择，促进民航业健康发展。

付费选座是否违规？航司与旅客如何实现双赢？

“付费选座本身并不涉及侵犯旅客权益。”刁伟民告诉记者，传统的“先到先得”选座模式已经过时，目前航司在市场化达到一定程度后势必要发展差异化服务，有些旅客无法接受，主要由于购买机票时航司缺乏明显的相关提示。付费选座应基于合适的价格和合理的数量比例，需通过市场效果来进行评估改进。对于航司而言，应进一步改进选座的管理办法，更加趋于人性化。

北京嘉潍律师事务所律师、中国政法大学知识产权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赵占领也向澎湃新闻记者指出，目前没有法律法规或者是行业规范，禁止航空公司向旅客提供在线付费选座服务。严格来讲很难认定航空公司付费选座服务是违规的，或是侵犯旅客的某项合法权利。但从市场角度来看，这会影响例如家庭出行等旅客的乘机体验以及对航司的忠诚度。

“从免费放开选座，到可选范围逐渐缩小，对于旅客而言落差较大，因此接受付费也需要有一个过程。”林智杰指出，飞机上的座位有的靠窗、风景好，有的座位非常宽敞，有的座位靠前上下飞机方便，不同座位的体验差别很大，以往这些座位都是按同一个价格，其实并不是很合理。

邹建军进一步指出，除了一些法律人士指出的存在航司和消费者交易合约不透明的问题外，付费选座范围增加也可能会伤害到高价值消费者的情感和利益。例如，对于提前购买高价机票的旅客和到出行前买到低价折扣机票的旅客相比，前者若买得早、值机早，则无法选定更优座位，而低价机票旅客可能最后会被分配到之前锁定的优势位置。

“对航司而言关注旅客的体验是重中之重。当然，在合规的前提下，也要鼓励航空公司不断创新业务，通过市场竞争和优胜劣汰，更好地满足旅客的需求，提升旅客的体验。”谈及改进的建议，林智杰指出，第一，要有明确的选座规则，要一视同仁，例如哪些座位可以免费选，哪些座位要多少积分，哪些座位提供给高卡。第二，要划定范围，在现阶段建议位置好的可以适当收费，但要至少预留50%的座位给旅客免费选座。第三，要有绿色爱心通道，对于老人，小孩或者亲子出游能够尽量提供连排座位，提升旅客的体验。

乔善勋也指出，首先，航司要建立透明的定价体系，公开付费选座的定价标准，并根据座位类型、航线、航班等因素制定合理的价格，杜绝随意定价；其次，尽量减少或取消“锁座”现象，以保障旅客基本的选座权益；再次，在提供付费选座服务的同时，也应提供充足的免费座位供旅客选择，以满足不同旅客的需求；最后，航空公司应在购票环节清晰地告知旅客选座规则和相关费用，切实保障旅客的知情权。

不过，最近也有消费者发现已有航司在部分航线上调了免费选座比例，例如京沪线上，以往只能选经济舱靠后座位，现在已经可以选择除了紧急出口和前四排座位的其他位置。

澎湃新闻资深记者 邵冰燕 实习生 李艺珺 万钰皎